Block R.玫瑰街区_洋灵文站

DAY23

BGM：《惊天动地》金玟岐

文/ @猩猩没有星星 

-

　　

　　直到你

　　

　　让死而复生的心

　　

　　还可以惊天动地

　　

　　

　　所有人都说，戴着厚重眼镜的灵超就算再帅气再乖巧也还是不配拥有爱。

　　

　　灵超才不会反驳呢，灵超只是轻轻扯了扯嘴角，涨红了耳尖坐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

　　

　　他苍白的指尖紧紧攥着书包，刻意忽略了周围投射过来的带着讥笑的目光。

　　

　　这个小镇什么都不好，唯一好的就是一丁点小事就可以传得人尽皆知，那个村的老板女儿结婚了请了多少亲朋好友，那个超市的老板娘的侄女考了名牌大学，大家喷着吐沫星子说得不亦乐乎。

　　

　　他们说灵超不干净也说得不亦乐乎。

　　

　　小孩子不懂事，你跟他计较个啥。

　　

　　可灵超是从孩童时代就被小孩子欺负的，那个小小公园里的沙坑里堆得最好看的城堡一定是灵超堆的，但也一定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别的孩子们会说，这个城堡真漂亮，再笑嘻嘻地把它推倒踩烂。

　　

　　灵超哭得鼻尖发红，可他的爸爸妈妈还在厨房吵着架，今晚要煮的青菜刚被洗干净就又撒落在地上，灵超停止了哭泣，扒着门缝抽噎着。

　　

　　妈妈端来面汤的时候灵超刚刚把作业一笔一画认真地写好。

　　

　　“超儿，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了，你会跟谁？”

　　

　　灵超一下子心酸涌上头顶，脑袋里嗡的一下炸开，随即又猛地压下去，黏糊糊的嗓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两个都想要。”

　　

　　“你只能选择一个。”

　　

　　灵超很讨厌这样子的选择题，就好比现在在做入学检测试卷的他一样，灵超想，为什么不能是多选题呢？一定要是单选题。

　　

　　可爸爸告诉过他，你选择了妈妈就不能选择了爸爸。灵超哭着追着爸爸开远的车，最后一个人回到妈妈租的小房子里一点点哽咽着吃完了妈妈的朋友买来的饭。

　　

　　因为可以一声不吭努力地吃完饭，因为知道只有强大了才可以保护妈妈，同样地，灵超考了第一名，全校第一。

　　

　　班主任把灵超叫到办公室，眼神里都是宠溺，不停夸赞灵超的聪明。

　　

　　灵超高兴地笑，满心都是要去告诉妈妈这一好消息的雀跃。他回到了教室，大家哄上去：“哪个是灵超啊，这个就是灵超啊，我一开始都没注意到你，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灵超笑得腼腆，他悄悄深呼吸，总算没有了初中里的那些绯言绯语。

　　

　　灵超望着高个子同桌懒洋洋地睡了一节又一节课，心里忍不住替他着急，可他不敢说话，他急得憋红了脸，最后拿了张便利贴写上了话再悄悄放进同桌的笔袋里。

　　

　　高个子同学叫木子洋，架着副看着就很贵的金丝边眼睛，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在灵超死板的认知里，那是不学好的象征，但木子洋这么做，灵超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难道是因为开学的那天木子洋不经意间给灵超的两块德芙巧克力吗？

　　

　　不是的，因为木子洋还冷着张脸从书包里翻出来过一张创口贴甩给划破了手的灵超。

　　

　　灵超的血被止住，心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怎么也堵不住。

　　

　　这场洪水汹涌而来，偏偏灵超是既忘了关闸又没有大坝去抵挡。

　　

　　木子洋靠窗睡觉时，脸上的绒毛被太阳晒得金光闪闪，灵超笑，弯成月牙眼。

　　

　　“你在干嘛？”木子洋睡醒，阳光正对着太过刺眼，可他能勉强看清那个上扬的嘴角。

　　

　　“啊，没什么。”灵超慌乱地避开视线，他匆匆从桌肚里掏出练习题，却发现能够做的题目早已被自己在课余时间做完。

　　

　　灵超也正是因为这样子废寝忘食的学习才换来了木子洋的草莓牛奶。

　　

　　“给我的吗？”想要接过牛奶的手指尖都在颤抖，灵超不可抑制地想到了从前那些被人淋了一头一脸牛奶的日子。

　　

　　这样子的太过犹豫让牛奶又被收了回去，木子洋有些嫌弃地瞅了瞅僵在半空的灵超的手：“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娘们唧唧的，不爱喝就不爱喝，爱喝就拿走，多大点事。”

　　

　　灵超愣怔了一下，慌不迭九十度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木子洋连嘴角都要抽搐：“真受不了你。”

　　

　　灵超冲木子洋昂着小脑瓜笑，带着太过单纯的感激。

　　

　　木子洋看灵超笑得傻，忍不住也勾起了嘴角，低低笑出声：“你是傻子么？”

　　

　　带着问句该有的上扬，却偏偏是肯定的语气。

　　

　　灵超却也不恼，拿过牛奶认认真真咬着吸管喝完，心里扑通扑通想着的都是木子洋温柔的笑容。

　　

　　幸好他记得深刻，才不至于在回家后看到突然出现的爸爸和妈妈大打出手时崩溃出声。

　　

　　昏黄灯光下灵超模模糊糊看到举起的菜刀，心里却再也激不起半点波澜。

　　

　　回到自己的卧室落了锁，灵超满脑子都是木子洋的笑容，他就这样想着，到最后竟然燃起了一种怀念过去的悲伤，但他的指尖总算是温暖的，因为这过度真挚的想念。

　　

　　卧室外的争吵声越来越大，而那想念随着心脏的抽痛也越积越多，到最后竟让灵超心里都逐渐燃起了火，灼烧得他头皮发麻，他冲出去，他不管不顾地抢过那把菜刀，他把菜刀丢到地上，他歇斯底里地吼。

　　

　　“你们俩离婚吧！！！这么耗着有意思吗？”

　　

　　随即而来硬生生迎接的一个耳光，打得灵超一瞬间耳朵发鸣，他的身板太过单薄，甚至晃了晃才勉强站稳。

　　

　　走吧，离开吧。

　　

　　灵超听不清背后妈妈的哭喊和爸爸的怒吼，他踏出这个出租屋的时候脑海里忽明忽暗的还是木子洋的笑容。

　　

　　走过公园的木桥的时候远处燃放起了烟花，灵超带着泪抬头看那一簇簇稍纵即逝的绚丽，心里悲哀得都不够真切。

　　

　　“喂，你在这儿干什么？”木子洋清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时，灵超吓得一抖，他赶紧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埋着头说了句：“没什么。”

　　

　　“没什么你跑出来干什么？”

　　

　　“……看烟花。”

　　

　　“烟花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一瞬间的温暖和灿烂。”

　　

　　灵超没再接话，他和木子洋并排站着，靠着栏杆看依旧在燃放的烟花。

　　

　　突然灵超的背后就被温暖包围，木子洋的呼吸打在头顶，细细密密地也都是温暖。

　　

　　灵超僵着身体不敢动，但他悄悄地用力感受着这片刻的安稳。

　　

　　虽然突然，却弥足珍贵。

　　

　　“你别去想那些不开心的，没那个必要。”木子洋说教时的语气有些缓慢和老成，又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灵超不踮脚都没有办法抓住。

　　

　　灵超不去想自己为什么可以拥有这个背后拥抱，他只知道，他此刻一定要贪恋，否则等烟花结束了，就没有了。

　　

　　

　　直到我迷惘

　　

　　而仓促的被你捡起

　　

　　狼狈而慌乱的

　　

　　被你抱紧

　　

　　

　　第二天学校的木子洋依旧不冷不热，但他打完篮球回来后手里拿着一瓶草莓牛奶。

　　

　　像是心照不宣一样，像是约定俗成的规则一样，灵超默默拿过放到自己课桌上的牛奶，插了吸管埋着头小心翼翼一口一口认真喝着，灵超甚至都不敢喝太快，他怕这250毫升的甜蜜太快消失。

　　

　　“哟，不打篮球还很口渴吗？还要别人给你带牛奶啊？”

　　

　　刺耳的话语猝不及防地在耳边炸开时，灵超还剩下最后一口牛奶没有喝完。

　　

　　果不其然，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灵超没有抬头，咬着吸管也没有松口，他的心跳开始变得慌乱，连带着指尖开始发凉。

　　

　　灵超忘了，就算升入了高中，这个小镇依旧不过这个小镇。

　　

　　只要他是灵超，这250毫升的甜蜜他就依旧不配拥有。

　　

　　说着恶劣话语的男生看灵超不为所动，登时就觉得丢了面子，三步两步走过来直接拽过牛奶瓶子甩开。

　　

　　灵超的嘴角被划破，他尝到了血液的苦涩和腥味。

　　

　　“别吵了，上课了。”

　　

　　木子洋冷冷淡淡地开口，看着黑板仿佛不过一句平常的提醒。

　　

　　灵超却总算得到了免入地狱的希望。

　　

　　这一天的灵超开始在晚上做起了漫长又疲惫的梦。

　　

　　梦里的木子洋安静地站在病床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自己打点滴，他带着金丝边眼睛，不苟言笑地写检查记录，他的嘴唇开开合合告诉着灵超，只有以毒攻毒主动去与人肢体接触，他才可以摆脱这些肌肤的痛症。

　　

　　灵超摇着头说着不愿意，他推开木子洋一次又一次汹涌而来的过于滚烫的拥抱，却终于还是被折断了纤细的手腕，被死死地嵌进了木子洋的怀里。

　　

　　这个可笑的病症会被治好吗？灵超不知道。

　　

　　醒来的灵超眼角带着未干的泪，起起伏伏的呼吸都带着刺痛。

　　

　　今天的自己是会被强迫吃下过期的食物，还是被一巴掌打歪了眼镜呢？

　　

　　“小超，好好上学。”

　　

　　灵超没问过妈妈后来的他们到底做出了怎样的决定，反正都不关他的事，他需要做的，就是无穷无尽的单选题。

　　

　　可此时此刻妈妈带着疲惫与期望的这句话让他不得不拔掉心里蔓延开来的绝望，他背着书包，踏上了一条连斑马线都对他张牙舞爪的路。

　　

　　被偷偷扯坏了一角的作业本规规矩矩地摆放在课桌正中间，灵超垂眸去看，幸好那个红色的大大的勾还在。

　　

　　是因为做梦了么？灵超困得睁不开眼，意识逐渐被剥离之时却突然攥紧了右手。

　　

　　“别睡着了，还有，生日快乐。”木子洋皱着眉看他，抓着灵超右手的手指都在刻意用力。

　　

　　这一夜，梦里的灵超终于拥有了痛感，那是阳光照在皮肤上的灼烧感，微微刺痛却隐隐牵扯出一丝一缕的真实感。

　　

　　这真实感是带着金丝边眼睛的木子洋带给他的。

　　

　　木子洋亲吻他的唇，厮磨之间却又一次陷入了不痛不痒。

　　

　　原来不过一场梦，灵超的睡衣因为汗水黏在了身上，灵超觉得连自己的皮肤都闷得没法呼吸。

　　

　　那如果是一盆凉水呢？

　　

　　灵超被劈头盖脸浇下那盆水的时候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来不及细想这突如其来的寒冷，他心里只有早晨妈妈告知的那一句：“我和你爸爸不离婚。”

　　

　　灵超不用再做单选题了，可现在的灵超也已经不喜欢多选题了。

　　

　　那灵超喜欢什么呢？

　　

　　灵超没有喜欢的东西，反正他什么都不配喜欢，割开手腕后意识模糊间的灵超这样子想到。

　　

　　可没有人发现，灵超也更没有感受到痛楚，他仿佛又一脚跌入了那个梦境里。

　　

　　“木子洋，这是我第一次见过这屋外的太阳。”

　　

　　“感觉温暖吗？”

　　

　　“你让我的心里温暖。”

　　

　　“好。”

　　

　　木子洋狠狠推开了那些浇了水之后试图再踹上一脚的人，双眼猩红地骂着，旁人惊诧地看着，随即不知从人群中的哪个角落响起了一声嗤笑，到最后竟开始一声叠一声地骂起了木子洋。

　　

　　“灵超，我木子洋，就是快要被你耗尽感情，也不会放弃你一毫一分。”

　　

　　灵超惊醒，原来不过依旧一场梦。

　　

　　不过也幸好，这只是一场梦。

　　

　　灵超空洞着眼用凉水冲掉了半干的粘稠的血，然后贴好创口贴，拉下了袖子。

　　

　　第二天的收敛不过是因为今晚的节日狂欢，大家欢声笑语间灵超在黑暗的走廊尽头接过了木子洋的最后一瓶草莓牛奶。

　　

　　没人发现灵超的悄然离开，反正也从来没有人觉得灵超适合这样子的快乐。

　　

　　灵超待在原地看着木子洋高挑瘦削的背影一点点远去，心里最后的一团火焰终于也跟随着一点点熄灭。

　　

　　当木子洋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那一刻，灵超总算有了难得的痛感。

　　

　　灵超的手腕留下了很丑的疤，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在这一夜的梦里，灵超主动抱紧了木子洋，双手拥紧，仿佛胸下的肋骨都要贴合。

　　

　　灵超记得木子洋说过的话，烟花不过一瞬间的温暖和绚烂。

　　

　　而此刻床头的那瓶喝完的草莓牛奶，也不过250毫升的甜蜜。

　　

　　灵超不喜欢单选，也不喜欢多选，那，就什么都不要选择了吧。

　　

　　那块疤之所以不重要了，是因为灵超还可以把它再次划开。

　　

　　灵超终于和正常人一样有了痛感，那是木子洋给他的。

　　

　　

　　直到神经

　　

　　痛觉都被你占领

　　

　　直到我

　　

　　波澜不惊的生命

　　

　　还可以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