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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25

BGM：《白玫瑰》陈奕迅

文/ @苏梨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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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作《归时少年人》番外吧，把哥哥弟弟丢在上一个故事的结局里似乎并不圆满。

　　

　　希望《玫瑰回礼》能给你不一样的体验。

　　

　　整个故事大致在讲木子洋同学傻乎乎地（划掉）花式追超鹅。

　　

　　—————————————————/苏梨梨

　　

　　

　　【1】“白如白牙热情被吞噬，香槟早挥发得彻底。

　　

　　白如白蛾潜回红尘俗世，俯瞰过灵位。”

　　

　　

　　两百年就这么溜走，时间从来不留任何余地。

　　

　　也曾是心口朱砂印，窗外白月光，手里红玫瑰；也曾比肩暗夜，万人潮涌。最后归于一句岁月倥偬，举杯月下，当饮一大白。加一颗梅子糖。

　　

　　我潜回红尘俗世做我的少年人，等你归来。

　　

　　哪怕只是一世，相逢定会有期。

　　

　　灵超成人礼那天，木子洋在厚厚窗帘的后面，看着小孩在阳光下肆意奔跑的样子，竟然觉得有些不安。

　　

　　害怕灵超对自由强烈的向往。

　　

　　害怕什么时候起，他无法看见他的微笑，他再也无法戴着螃蟹头套在他面前吵吵闹闹，他再也无法带着人去山下的小超市买一瓶颜色奇怪的饮料。

　　

　　与其说是灵超缠着他，现在他却安排不好灵超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有时候灵超在后山找草莓，他就偷偷站在窗帘后面看着，一看就是一上午，一点儿没觉得困，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灵超貌似很喜欢院子里那个大泳池，每次他下去游泳的时候，都以为旁边没人，所以肆无忌惮脱衣服换泳裤。其实木子洋在屋子里面看得一清二楚，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讲出去。

　　

　　他从来没有和灵超特地去做过一些什么事，连一起去餐馆吃个晚饭、看个展览这样的约会也未曾有过。岳岳一脸戏谑地归结于“与生俱来的吸引”，木子洋是不信的。

　　

　　养伤期间闲得慌，木子洋种起了大白菜。不过当然也不是他自己种，白天会有仆人施肥浇水，晚上灵超从外面玩回来就跑去菜地里揪着那几片叶子讲故事。

　　

　　木子洋第一次慌张地隐了身，做贼似的跟在后面偷听，灵超讲的全是以前的故事。每一个词语里面都有他木子洋的名字、气息。他存在在那些故事里。

　　

　　于是他可能不太清楚路边楼层的形状，却记住了依稀的灯火；想不起小旅馆的样子，但怀念窗外穿梭的风声；忘记了每条街的招牌，而仍能真切地感受到北京街道的霓虹闪烁。

　　

　　他做梦，梦到和一个小家伙一起去游乐园。小家伙还是未成年模样的稚嫩脸庞，从过山车上下来吵着要买冰淇淋，不给买就要去鬼屋里叫破喉咙，从鬼屋里连滚带爬出来就要去玩射击，气球砰砰砰地陆续破掉，巨大的熊熊到手，臂弯里还多出一尾紫色的月光鱼。小家伙的武器是水灵的大眼睛，加点筹码是眨几下。他挣扎着，发现自己抗拒不了那样的神色。

　　

　　“我是被一个眼神软禁了。”

　　

　　醒来的时候，木子洋疲惫地拧了拧眉心。太真实了，那是什么品种的小魔王，我竟然陪着他去鬼屋？还带回来一只熊？月光鱼那是几百年前以前的浪漫招数了？果然是小孩子，还不太会玩。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红线里被软禁的红。所有刺激剩下疲乏的痛，再无动于衷。”

　　

　　灵超每天晚上讲给白菜的故事，一点一点拼凑起木子洋失去的那些片段。桃木剑，梅子糖，骑士，人鱼，会咕噜噜冒泡的苹果汁，马其顿的星夜，紫色的月光小鱼。

　　

　　“这不叫陪伴，不是我和你们这样的。”灵超戳着白菜叶说，“我不是在陪他，也不是他在陪我，而是我们一起。”

　　

　　“所以你们说，他当初扔下我，自己乱做决定，忘记我，是不是很任性，很不应该？”

　　

　　“我以前的梦想是一夜暴富，可我现在就希望那个喜欢我的木子洋可以回来。回应我的每一句话，偷偷牵手会挠我手心，假装睡着等着我叫他起床。”

　　

　　“……你们说，沿着山间的河流一直走下去，会不会看见大海？”

　　

　　木子洋蹲在灌木丛后面，忽然很想派人去堵了那条河。

　　

　　

　　【2】“得不到的从来矜贵，身处劣势如何不攻心计，流露敬畏试探你的法规。

　　

　　即使恶梦却仍然绮丽，甘心垫底衬你的高贵。一撮玫瑰无疑心的丧礼。”

　　

　　

　　灵超说他下周要出差，顺便回家里去看看。然后他把这件事告诉木子洋。

　　

　　“我要去海边，要给你带螃蟹嘛？”

　　

　　“你去海边干嘛？”

　　

　　“回家啊。”

　　

　　“你家不在这儿嘛。”

　　

　　“这不是你家嘛，洋哥，我刚搬来那会儿你可是巴不得我别和你一起住呢。”小男孩收拾着行李，偷偷抬眼观察了一下对方刚起床糟糕的发型和根本没睁开的眼睛。

　　

　　刚起床根本转不过来的脑子费力地消化着刚刚的一堆对话。然后男人烦躁地扒拉两下头发，张了张嘴准备反驳，矮自己半个头的小朋友又开口了。

　　

　　“我的朋友会来接我，所以就不麻烦洋哥送我下山啦。”木子洋觉得这句话里的语气甚至是雀跃的。

　　

　　山下这么好玩你当初来我家、找我一起住干嘛？我家又没有游泳池。

　　

　　哦，不对，我家有游泳池。糟糕，他该不会是看上我的泳池了吧？这个小孩子真的很奇怪，看上了他也拿不走啊，除非他……

　　

　　木子洋愣住了。“除非他……”除非他什么呢？

　　

　　“你哪一天走呀？”木子洋回过神来问。

　　

　　果然他刚刚什么都没听进去，灵超很想翻个白眼。“下周一。”

　　

　　那就在三天后。

　　

　　灵超的那个朋友叫毕雯珺，上一次见他还是在选拔赛里，是一个和洋哥差不多高的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见到的每一个人都会习惯性地和洋哥去做比较。

　　

　　毕雯珺温温和和，说话也不慌不忙，不像木子洋那样懒洋洋、有时候还拖长音。和他在一起的氛围就很从容。

　　

　　“你那个朋友什么来头？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是我们族的，唱歌特别好听，泡的咖啡特别好喝，很会玩球，而且是人也长得特别好看。”灵超回忆着李希侃评价毕雯珺的话，原封不动复述了一遍。

　　

　　木子洋捧着刚刚摘下来的大白菜，不知所措站在原地。我唱歌一般般，不会泡咖啡，不喜欢玩球，人……陈立农怎么形容来着……特别高级？高级是什么形容词？

　　

　　虽然木子洋自己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开始吃醋。他觉得手上抱着的大白菜已经是酸菜了。

　　

　　爱情哪有法规，没有谁会被一条字正腔圆的法则束缚。

　　

　　前事作废当爱已经流逝，下一世我以玫瑰回礼，我们从头来过。

　　

　　

　　【3】“是否幸福轻得太沉重，过度使用不痒不痛。终于掏空终于有始无终。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玫瑰的红，容易受伤的梦。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

　　

　　

　　“小…小弟，你觉得我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室友啊。”洋哥你怎么结巴了。

　　

　　“不是，我是问关系怎样。”这小孩越长越傻。

　　

　　“还不错吧。洋哥你怎么了？”

　　

　　“那……是以前那样的不错？”小心措辞。

　　

　　“以前？什么以前，以前怎么了？”

　　

　　就是你嘴里我陪你长大的以前啊。“不，没什么。不错是吧？那要是我不满足于不错呢？”

　　

　　“这种东西要慢慢培养的不是吗？这是你说的啊。”

　　

　　木子洋非常缓慢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开了。

　　

　　晚上。

　　

　　“你在做什么呢，小少爷？”管家扶着膝盖半蹲在铲着土的木子洋身边。

　　

　　“种点东西。”

　　

　　“不是有种白菜了吗？好吃好种又营养丰富，多难得啊……”

　　

　　“对，所以我再多种一些……”

　　

　　“这个季节种不合适啊少爷……”

　　

　　“不，我种的是一株‘不错’。”

　　

　　得，少爷越来越奇怪了，现在连白菜都要起名字了。

　　

　　木子洋上网看到，“被人喊哥哥是真的招架不住，隔着屏幕都能听到人撒娇的语气，想生气都生不起来，根本一点硬气都没有了，只想把小东西抱在怀里，谁也不许动。”于是闲得困倦的木子洋跃跃欲试。

　　

　　“小弟，叫声哥哥来听听。”

　　

　　哼，痞气。灵超腹诽。“怎么突然要叫哥哥？叫洋哥不好吗？还能区别于岳哥和凡哥。”

　　

　　“你配合一下。”

　　

　　“哥哥。”尾音调皮地翘了翘。

　　

　　“只想把小东西抱在怀里。”木子洋复述网上的内容，呕、好土。

　　

　　“男人不可以说小。”

　　

　　“想生气都生不起来，根本一点硬气都没有了。”

　　

　　“男人也不可以说不硬。”

　　

　　“隔着屏幕都能听到人撒娇的语气。”实在是讲不下去了。

　　

　　“女生撒娇才会更好命。”

　　

　　“你不好命吗，小弟？”

　　

　　“我好命吗？”我遇到你，我失去你，我找到你，我正在重新拥有你。那看来我应该算是好命的吧。

　　

　　“你当然很好命啊。你住大房子，有游泳池，有种满玫瑰的大花园，有吃不完的木子洋买的糖……”你有我宠你。

　　

　　“行，那我好命。但是我真的要收拾行李了，洋哥你让让。”

　　

　　好好好。我走开惹。小弟越来越难控制了啦。

　　

　　还有三天，木子洋掏出他的日记本，上面除了卜凡乱涂乱写的歌词以外，还有几句岳岳留给他的被称之为“灵超喜欢做的事”，第一条是：早上带他出去玩。第一条就这么难，没事加什么时间状语，还特地挑的早上。第二条是：带他去游乐园。不去不去，不去不行不可以，木子洋很坚决。鬼屋什么的，万万不可以。第三条：看电影。这个还差不多。木子洋调动全身的浪漫细胞，咬咬牙到放映室找电影去了。

　　

　　约灵超看电影其实特别容易，只要在灵超出去找白菜的时候偷偷锁上后门，他就会因为懒得从前门绕到菜地去，而放弃和一地的大白菜灵魂沟通。

　　

　　地点是在家里，原因是木子洋喜欢自己那一天的睡衣，不想出门的时候脱掉它。

　　

　　人物地点都安排好了，接下来就是时间。

　　

　　“弟弟，你哪一天有空啊。”卜凡握着话筒腹诽木子洋那个男人，明明就住在隔壁房间，还非要用一件过冬的貂皮大衣让他打电话约灵超。但他很欣赏这种傻乎乎的人，最好老岳也是这样的。嘿嘿嘿。捂嘴偷笑。

　　

　　“我过几天去海边，去之前每天都有空啊。怎么，凡哥要带我去鼓锣南巷吗？”

　　

　　“也不是，就找你看电影。”哎呀，说漏了。

　　

　　“借放映厅？这事儿你找洋哥说啊。”

　　

　　“诶、诶这不是……他，他刚刚没接电话，哈哈哈，我等下就告诉他。呸，是我等下就去问他。”我的嘴好难控制哦。卜凡挂掉电话很委屈。算了，找老岳打游戏去吧。

　　

　　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看什么。看什么重要吗？并不。那还想它干什么。

　　

　　抽屉里第一张是西班牙文艺片，题目他也看不懂，估计里面也没字幕，用来唬小弟刚刚好。电影里的男人和男人热烈地吻着，当满心的爱意不能言及，他们转而以肉身陈述。

　　

　　小朋友红着脸，很明显。欲盖弥彰地用手捂住了脸。可爱得令木子洋很想逗逗他。

　　

　　结果小朋友好像怕被他捉弄似的，自己先开口了。

　　

　　“旁边这个亚洲演员跟我长得好像！”别再看那两个人啦……

　　

　　“不会，没有人是和我的小朋友相像的。”

　　

　　

　　【5】“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毕雯珺很准时地出现在庄园门口，靠在车前盖上等灵超搬箱子出来。为什么他不进去帮忙？因为有个男人一身黑撑着大雨伞站在门口虎视眈眈。

　　

　　木子洋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干起保安的活了？果然血族的世界我不太懂。

　　

　　灵超放完箱子乖乖巧巧地上了车，轻轻关上车门。温州哥哥新买的跑车，就不要下重手碰坏了……哎哎哎这车窗怎么开啊？还没有和洋哥告别啊啊啊。

　　

　　小朋友关别人的车门这么轻，摔我的车门这么重？！不OK。越想脸越黑，就要和衣服一个颜色了。坐在车里还不开个车窗跟我讲话？干嘛坐这么乖啊，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乖的！

　　

　　毕雯珺看不懂他们的眼神戏，反正他也不会开这个车窗。他绕到另一边，刚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灵超那侧的车门就被拉开了。

　　

　　大雨伞的阴影落在灵超的头顶。“出来。”男人的声音照常懒懒的，但是语气却很坚定。灵超把腿上的东西拢一拢，一条腿跨出了车，整个人就忽然被提起来，他失去重心往边上倒，被一条手臂拎了起来搂进怀里，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另一只手撑着的大雨伞因为他这一撞，歪了一下，刺目的阳光射进来，木子洋“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抱着灵超的手没有放开，灵超只好探出手抓住了大雨伞的上半截伞柄，伞终于没有再倒来倒去，阴影稳稳地停在两人头顶。

　　

　　木子洋没有放开。小朋友疑惑地抬起头来看他。毕雯珺默默转过了头，我不看。

　　

　　“之前没有问你，你还回来吗？”

　　

　　“回啊，要不然怎么给你带螃蟹。”

　　

　　“我都说了我不要螃蟹！”

　　

　　“那生蚝，行了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语气竟然委委屈屈的。

　　

　　“很快，乖，你在家等我。”他洋哥的样子好像一只大型犬。

　　

　　“应该是我和你说乖，到外面去别乱跑，别随便吃路边的东西，吃坏了肚子谁照顾你。下雨记得打伞，小小小小的雨也不可以淋。少吃点糖，出去带钥匙，看路……还有什么我想想啊……”

　　

　　“洋哥，我不小了。”

　　

　　“不，你永远是我的小朋友。我等你回来。”

　　

　　灵超愣住了。

　　

　　“做我的少年人，等你归来。”

　　

　　这是……他们很久以前的约定了。莫非……

　　

　　“你看我日记本了？”

　　

　　“什么？”木子洋一头雾水。

　　

　　原来很多习惯，失忆以后真的不会变。连说的话都差不多。如果每个人的人生中，都曾有过被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扭转轨迹的瞬间。

　　

　　灵超想，属于他的这个瞬间，就是此时。

　　

　　“好啊，你等我回来。”

　　

　　今天的阳光真好，还有，他笑得好开心。车子已经离开木子洋的视线了，他恍惚想着。他终于明白，即使浸泡在最充沛最温暖的阳光下，竟也会窒息。

　　

　　刚刚，他一把拉过灵超，理智在那时被抛至身后。他不知轻重地吻了下去。很香很甜。是他玫瑰味的礼物。

　　

　　

　　【6】“红是朱砂痣烙印心口，红是蚊子血般平庸。时间美化那仅有的悸动，也磨平激动。”

　　

　　

　　管家爷爷说，白菜可以收了。木子洋跑去地里看他那株“不错”，顶端圆钝，叶柄到边缘是白色到绿色的渐变，很是可爱。

　　

　　古田兼好说，太阳出山，万物欢腾，除了爱情，都是羞耻。

　　

　　木子洋把白菜切开只剩下菜蒂，露出底下玫瑰形状的横切面。

　　

　　“像不像你喜欢的白玫瑰？”

　　

　　“成人礼？”

　　

　　“不，是玫瑰回礼。”

　　

　　“快到冬天了，还是做酸菜吧。”

　　

　　阳光温热而缠绵，光与尘埃在空气里纠缠不休，是每个清晨的样子。不是往常熟悉的黑暗和阴霾，而是光明的阵营所在。是那个在眼光下笑靥明媚的人所在的地方，他愿意做穿过汪洋的航船，停泊在他心里的港湾。

　　

　　我们或许迈不过时光的界线，但是我们拥有须臾片刻缔造的永恒记忆。

　　

　　“那天你走的时候没和我说再见。”

　　

　　“我们不需要说再见呀。”

　　

　　因为我们会一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