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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与猫|08:00】喜乐无忧

文/ @隐遁lost 


 

 

1

 

李英超以前说过,十七岁谈恋爱是不大合适的一码事,怎么说呢,这个年纪实在是太容易心动的年纪了,躁动得不合时宜,又压制不住心思如野草般滋长,长到最后漫山遍野,越过高山越过深海,却早已记不清自己当初这棵草生长的目的了。

 

“所以说啊,想爱又不能爱才不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一件事呢,真的不是。”李英超走在路上,用小塑料勺挖着八喜碗里的冰激凌球,还不忘激情澎湃地抒发高见,“这世上最痛苦的一件事啊,不是求而不得,更不是生离死别,而是爱到最后,根本记不得自己是为什么而爱,到底还算不算得上是爱,才是最难过的。”

 

李振洋正忙着把耳机线缠到手机上,刚好听见小朋友这一番高谈阔论,皱皱眉拍下对方的头,“赶紧吃,一会儿都化了。还有,你个小不丁点儿的懂什么爱呀痛呀的,你才多大,天天着的哪门子急。”

 

李英超不服了,咬着勺子含混不清地吐槽,“我才不是小不点儿了!”

 

“……别的先不提,你先长到十七岁再说吧。”李振洋忍俊不禁,腾出手抓了一把小孩儿的头毛,伴随着“不许撩我头发!”的怒吼声慢悠悠走进居民楼,春风吹又生,花园中心的两棵海棠树已长得枝繁叶茂,花香吹拂过李英超脖子后的细密绒毛,他昂起脖颈,仿佛自己也变成了花丛中的一朵,灿烂地盛开着。

 

 

2

 

李振洋上小学一年级那年,李英超出生了。虽然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他依旧清晰地记得,那天刚回家放下书包就被父母亲急匆匆地拉着赶往医院,隔壁邻居家的阿姨躺在床上,还在劫后重生的疲惫与疼痛中挣扎,抬眼却看见还系着红领巾的李振洋站在她面前,不禁微笑起来,“小洋也来了啊?真好。”

 

母亲慈爱地摸摸儿子的头,“过来仔细看看,你阿姨给你添了个小弟弟呢。”

 

李振洋听话地走近些,看着阿姨怀里的小婴儿,几乎屏住了呼吸:他好小啊,实在是太小了,这样小的一个孩子,皱巴巴的红润的小脸,绒绒的胎毛,连眼睛都还不能完全睁开,简直脆弱得像只刚出生的小猫咪。他鼓足勇气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小孩的脸蛋,却在刚要碰上对方脸的那一刻滞在半空——就在此刻,婴儿悠然睁开了双眼,黑溜溜的,玻璃球一般的晶莹剔透,静静地迎上李振洋惊讶的目光。

 

 

“他看我了哎!”李振洋张大嘴半天,才激动地说出这一句,“他看我了,妈你看没看见?”

 

“是啊,看见了看见了。”母亲好笑地回答,阿姨也跟着笑,这孩子在他们来之前一直在哭闹,刚才哭累了好不容易才哄睡着,李振洋一来,他反而醒了变得乖得很,跟有什么心电感应一样,还真是好奇怪。

 

 

那年李英超尚在襁褓之中,李振洋也不过才七岁。

 

 

3

 

 

李英超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李振洋早已经一脚踏进了初中学堂的大门,好在他们两个人的学校相距也不算太远,坐公交车的话,大概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可以找到彼此。

 

李英超的父母工作都很忙,所以基本上从他念小学的第一天起,就顺理成章地被家长托付到了隔壁另一户姓李的人家手中;李振洋爸妈对他喜欢得紧,为此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自家儿子,一定要照看好弟弟,哪怕把自己落在车站,也坚决不能忘记接弟弟回家。

 

 

“我知道了。”李振洋拉住比自己矮了不止一个头的小朋友的手,紧紧地,“我会照顾好他的。”

 

 

放学回家的路上,李振洋总是会给他买点小零食,比如学校门口小摊上的辣条,街边贩卖的冰棍儿,只要是爸妈拦着孩子说“不健康”不让他吃的,他洋哥算是都给他买了个遍。“你赶快吃,别让叔叔阿姨看见了。”每次快到家门口,李振洋总是皱着眉头补充一句,他也狼吞虎咽地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再让他哥哥掏出纸巾来无奈地擦干净嘴边的“犯罪痕迹”,牵着他的手跑进楼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要坚持下来,好像也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那一年李英超七岁,李振洋十四岁。

 

 

4

 

 

李振洋接到北服通知书时,全家人都激动不已,亲戚们也都给他爸妈发来贺电,大致意思还是说孩子这一年又忙艺考又忙文化课的辛苦了,这下可好,总算是天道酬勤,努力必有回报,付出的所有汗水和精力都没白费,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天道酬勤本勤看上去倒并不是十分惊喜,其实他内心也的确没多大波动,主要是从准备艺考开始到填报学校志愿都没有出现任何波折和意外,能考上哪所大学他早已心中有数,十拿九稳就是它了。不过,他看了一眼还在自己卧室里埋头奋笔疾书的李英超同学,就是不知道小朋友会不会有别的想法呢?自己马上就要走了,不能再这么一直陪着他,打从出生就没和自己分开过的孩子,他会不会有一点不适应呢?

 

李振洋心里忽然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简直比刚洗好的杨梅还要酸涩。

 

 

“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小孩在他刚放下水果盘,站在一旁犹豫不决如何开口的时候,先发制人,“你要去北京念书了嘛,你妈妈发的朋友圈我妈都看到了。”

 

他哑然失笑,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一手,从小到大,他家里有哪件事能是隔壁不先知道的呢。

 

“恭喜你啊洋哥,”李英超放下笔,捏起一颗草莓胡乱咬下去一半,靠在椅子上看他,“你之前不就说你想考北服的吗?这下好了,得偿所愿。”语气吊儿郎当,全不在意的样子。

 

他气结,伸手捏了捏弟弟的脸,“你个小白眼狼,哥哥就要北京念大学去了,你都不说一句舍不得我?真成,白疼你这么多年了。”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李英超抿着嘴低下头,小脸埋在手掌心里,肩膀不住在抖动。

 

李振洋心软得像要拧出汁来,软得一塌糊涂,暗骂自己真是不会看眼色,非要把他惹哭了才罢休,回过头不还得自己哄,好造孽,他小心地托起李英超的脸,人家扭过头去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他忙放软声音,“小弟,哥哥不是跟你开玩笑吗,怎么还当真了呢。”

 

“李振洋你有没有心啊!”男孩趴在书桌上,闷闷地吼道,“就你一个人不高兴是不是?我们都不是人?我看你才是白眼狼,世界第一号白眼狼!”

 

他“噗嗤”一声笑出声,“哎呦哎呦,好了都是洋哥的错,洋哥冤枉我们小宝贝儿了,谁说我们李英超同学没良心了,你看看,听说哥哥要走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了,不至于啊弟弟,不至于,哥哥又不是一走就不回来了。”说着又拉住人胳膊,强行搂到了自己怀里,这才稍微心安点。

 

“……”李英超吸了吸鼻子,“李振洋你不要笑,不就是北京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从哥哥怀里挣脱来,一脸严肃地对视,“等以后我高考了,我也要考北京去,看你到时候还敢不敢笑我。”

 

李振洋帮他擦眼泪擦得专注,一时也没听进去,只敷衍答应两声,“好,我们小弟学习成绩这么好,以后肯定有大出息。洋哥这学校有什么可稀罕的,我们李英超,未来妥妥的河北省高考状元,清华北大都由着你挑行不?”

 

那一年,李英超十一岁,距离李振洋的十八岁生日也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5

 

 

李振洋大学毕业后选择留在了北京工作,家里人也都支持他的决定,毕竟大城市,无论是机会还是人脉都要比他们这个小县城多得多,尤其还是他们做模特这一行,帝都的时尚业资源永远是不可分割的一块。

 

只是每年的六月夏天,李振洋总是要提前告假,“我弟弟放暑假了,”他挂着温和的笑容,一边收拾手头的东西一边耐心解释,“我得回去看看他,他现在还在读书,我看不着他实在不安心。”

 

别人也会调侃他,“每天又是视频又是电话的,这还不安心?我看你养的不是弟弟,人家爹妈养儿子都没你这么精细的。”

 

“没办法,”他无奈地笑笑,“算了,这不马上他也要高考了,我再努努力,争取为国家贡献个状元出来!”

 

 

李英超高考前两个月,他特地拖着人去了当地有名的寺庙求神拜佛,小孩儿嘲笑他,说你从什么时候还开始迷信这一套了,“拜拜好,拜过了至少心里踏实点,你考试也更有底气不是。”李振洋嚷嚷着,见他嫌远,嘟囔着就是不肯动弹,只好使出杀手锏,“等拜完了给你买糖吃,行不行?”

 

“不要德芙,要费列罗的!”

 

“别说费列罗,费立罗都行。”小弟就是小弟,真好打发。他暗想。

 

等一路开到了庙前,李英超却难得地安静下来,他跨过门槛,面对高高在上,慈眉善目的菩萨双膝跪下,李振洋见此倍感欣慰,自己也在一旁蒲团上跪好,刚要去拜却被身边人一把拉住衣袖,“洋哥,你说这儿这么灵,真的许什么愿都能实现吗?”

 

“心诚则灵,”李振洋一个无神论者,本也就是为了给小孩讨个好彩头才来的,灵不灵的也都是听旁人说的,他又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过叫你来拜不是让你来抱佛脚的啊,好好复习才是正经事,听没听见?”

 

 

“嗯。”

 

出来的时候,李英超突然松开他的手,“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对佛祖许的什么愿啊?”

 

“上北大?不是吧弟弟,咱是学习好,但也不带这么飘的啊。”

 

“不是考试的事。”李英超踢了下脚下的石子儿,眼神飘忽不定,涨红了一张脸,欲言又止,见李振洋担忧地注视着他,恨不能马上裂开条地缝好让自己钻进去,声若细蚊地哼哼着,“……我不信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他茫然,摸不着头脑。

 

李英超这回深深望了他一眼,“我不信你真不知道。你还,还记不记得,去年咱们过年一块儿出去玩,去滑雪那次,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我跟你说了什么?”

 

 

李振洋琢磨着,脸色渐变,往后退了几步,“……”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我也知道刚开始你可能会有点……接受不了,”他转过身去,“你好好想想再回答我吧,不着急,我慢慢地等。还有,”

李英超神情复杂,“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洋哥。”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

 

 

李振洋只知道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那年的李英超十八岁。

 

 

6

 

 

 

他回家之后想了很多,关于李英超的父母,自己的父母,李英超骑着自行车咋咋呼呼地在风里前行,李英超每次恶作剧都会被自己一眼识破,然后扭打在一起精疲力尽哈哈大笑的样子,李英超蹿到自己背上搂着他脖子撒娇喊洋哥的声音,一切纠缠不清地充斥在他的大脑中,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

 

他当晚做了一个梦,梦到李英超十六岁生日自己带他去东北滑雪,小朋友裹着羽绒服,笨手笨脚地像只小企鹅,一遍又一遍地摔倒。他跟在后面,稳稳地接住了对方,说你好笨啊,还是洋哥教你吧,看好了啊,李英超选手。

 

李英超大声地喊,说我才不用你教呢,你这个大笨蛋!

 

李英超鼓掌,大喊洋哥加油加油!

 

李英超附在他耳边,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他压低了嗓音,说李振洋,我好喜欢你啊,真的好喜欢。他以为自己睡着了,断断续续地絮叨着,““我认真地想过了。”

 

 

“你想过什么了?”他在梦里,忍不住问出了口。

 

 

“我当然可以像你所期望的那样,结交新的朋友,路过新的风景,走向新的人生。这一切都没问题,只是我好好地想过了,我的新人生……不可能没有你。”

 

 

李振洋从梦中惊醒,他拧开台灯,凝望着桌子上最显眼的相框——是他临去北京之前,与李英超的合照。

 

他知道,一旦自己下定决心,就再也不会回头。

 

李英超考完最后一科回到家里后,爸妈说要带他出去庆祝,他拗不过只能进屋换衣服,却意外地在抽出外套时,摸到有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就在他的口袋里。

 

是一个粉红色的信封,“李英超同学亲启”。

 

他拆开信封。

 

 

李振洋坐在高铁上,昏昏欲睡。

 

 

他发现里边是一张相片。

 

 

“佛祖,如果你真能听到每个人心里的话,那该有多好”

 

是一张他与李振洋两个人的合照,两个人笑的都非常傻。

 

 

“如果你真能普渡众生,实现每个人的心愿,那也请帮帮我吧。”

 

李英超捂住嘴,颤抖着翻过相片,看到了它的背面。

 

“请保佑我,一辈子和李振洋在一起。”

 

“我的小王子,”二十五岁的李振洋虔诚地在台灯下,在信纸上写道,“这个生日礼物可比你去年送给我的贺卡贵重多了,谢谢你,我会好好珍惜的。”

 

 

那一年,李英超已满十八岁,而他的男朋友李振洋,已满二十五岁零两个月有余。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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