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ck R.玫瑰街区_洋灵文站

文/ @辛波斯卡的糖 

01

二零一七年四月二十一，木子洋二十三岁生日。

过生日是挺高兴一件事儿，可惜生日的主人公本人对此好像不太热衷。木子洋向来懒，想着二十三岁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年龄节点，所以木子洋也就顺理成章地打着“一切从简”的幌子，提前告诉所有亲朋好友不必大张旗鼓。

加上这些日子公司训练强度也挺大——听说是下半年要送他们几个去参加一档选秀节目——每天训练都累死累活的，对这些事情就更提不起兴趣，大家也就都没坚持，只有岳明辉买了两百块钱的零食摔在他床上算是应付差事，卜凡灵超年纪小，木子洋就干脆没让他们俩破费。

... ...

“洋洋？洋洋别睡了，洋洋！”岳明辉的声音一开始像是从水底传过来的，咕嘟咕嘟带着气泡音，由远及近，到了后来清晰无比，清清楚楚一字一句，全砸在木子洋的耳膜上，把他生生给喊醒了：“木子洋！！”

木子洋被人打扰了睡眠，不太高兴地翻了个身，然后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耳边爆出了巨大的嘲笑声，木子洋慢吞吞地爬回沙发上去，像是一只懒洋洋的猫，他闭着眼睛不去看笑话他的卜凡和岳明辉，很不爽地想给他们俩一人一脚。

灵超没笑，最小的弟弟挪过来，大眼睛里面全是担忧：“洋哥？磕疼了吗？”

木子洋瘫在沙发里冲灵超摇摇头，他这些日子比往常还要嗜睡，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就总是没有精神，特别容易疲倦犯困。他自己倒是没有在意，把这事儿理解为春困上头，可是灵超明显是担心了，这些日子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像是个小尾巴。

他闭上眼睛又要睡过去，却被岳明辉一巴掌拍在了后背上。

坤音这几个练习生都很长时间没有做头发了、现在半长不短的特别尴尬，岳明辉撩了一把挡住视线的额发，又摸了摸自己的小揪揪，抬腿踹了木子洋小腿一脚：“睡什么睡起来嗨... ...咳，我是说一会儿就要上舞蹈课了，赶紧起来训练，不能因为今天是你生日就懈怠了。”

这个时候岳明辉才刚刚被临危受命、成为坤音第一个四人男团的队长，还有点改不过来原来皮嗖嗖的性格。

木子洋不服：“哇你还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啊，那我睡一觉咋啦？”

灵超在木子洋身边坐下来，搬起哥哥的腿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一边给木子洋揉膝盖，一边像模像样地教训岳明辉：“就是！还有洋哥膝盖刚做完手术你忘啦，干嘛踢他！”

木子洋黏黏糊糊地缠上灵超，先是脑袋搭上灵超的肩膀，接着胳膊也环住了少年瘦窄的肩膀，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把自己塞进灵超的怀里，像是一只大猫似的等着被顺毛。

他眯着眼睛，感觉到少年的手指试探性地探进了自己的发丝间，微凉的手指触碰到温热的头皮，激起了一种奇妙的触感。

大猫木子洋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好舒服... ...”

岳明辉露出了一种很熟悉的、介乎于嫌弃和酸之间的目光，冲黏黏糊糊的两个人翻了老大一个白眼，然后扯着吃瓜卜凡离开，痛心疾首地念叨“弟弟已经被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俘虏了，你可不能背叛革命”云云，离了老远都能听见。

背叛了革命的灵超抱着他的大猫咪，脸红心跳得厉害。

木子洋困得没边儿，根本就没察觉小弟弟过分加快的心跳声，还闭着眼睛在灵超耳边问：“怎么对我这么好啊弟弟？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撩得不动声色大概也是木子洋的天赋技能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灵超很小很小的一声表白。

【我也喜欢你洋哥。”】

介乎于清亮和低沉、幼稚与成熟之间的少年声音，再熟悉不过，天天落在耳朵里的，是属于他还未成年的弟弟灵超。

木子洋从睡梦中惊醒，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灵超黑白分明、总是干干净净的大眼睛：“你刚才说什么？”

灵超看起来很无辜，下垂的眼尾看起来又可爱又可怜。

“怎么了洋哥？我刚才没说话啊？”

 

02

经过这一段时间以来的仔细观察、大胆试验，木子洋终于探究出来了点门道，得出了一个看起来挺不靠谱的结论：他好像是能听见别人的心理活动了。

只是这个能力时灵时不灵的：大部分时间里木子洋还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他就可以听到别人的心声。

“特定时候”到底指什么，木子洋还不太清楚，他当了整整二十三年的无神论者，这些天的反常却完全打破了他的认知常识，让他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

... ...

虽然为了培养感情，他们四个要挤在不大的出租房里同吃同住，可是坤音家的练习生们并不总是在一起的，假期的时候一般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卜凡木子洋家里比较远，只能在小长假回家看看，倒是岳明辉，自从暴露了之后就时不时溜回家里去吃饭。

五一小长假当然是要回家的，岳明辉早就溜了，卜凡随后也跟着上了高铁，木子洋因为磨蹭而被留在了最后。

灵超是四个练习生里的例外。小孩当初出来的时候跟家里撕破了脸，比较刻板的父亲没办法理解儿子想当练习生的想法，在灵超走之前放了狠话；灵超本人也是个脾气拧的，来了情绪说走就走，十五岁就敢拖着行李箱背井离乡来到北京投奔不知真假的坤音娱乐公司，成了坤音最小也是最宝贝的练习生。

木子洋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行李箱，打了个呵欠，瘫在沙发上不想动弹了。

五月份的时候，北京已经炎热起来了，今年的雨水还少，天气干得可怕，木子洋觉得自己随时要成为一条缺水而死的鱼。

灵超假装无事地溜达过来，紧挨着木子洋身边坐下，可是木子洋不像是过去那样毫无芥蒂的蹭过去、没骨头似的往小孩身上缠，而是有点刻意地保持着安全距离——

——自从知道灵超喜欢自己之后木子洋就这样了，他没太想明白自己到底什么想法，与其耽误了孩子，还不如提早让他死心。

可是灵超明显很想要被耽误，炎热天气里最讨厌跟别人肢体接触的小朋友偏要跟木子洋蹭着肩膀坐，他穿的少，半袖轻薄的料子遮不住他身上好闻的橙子味道，沐浴露的味道甜得木子洋头晕乎乎，忍不住就在小孩身边化成了一滩猫。

呆着灵超身边就很踏实，越来越嗜睡的木子洋最近简直是叫不醒，岳明辉卜凡都是想法设法地要他起床训练或是一起玩，只有灵超不会叫醒他，任劳任怨当着人形抱枕，还提供按摩服务。

非常随遇而安的木子洋甚至为这严肃地考虑过要不要跟灵超在一起。

大猫被顺着脊背抚摸，灵超的手法熟练无比，木子洋被摸得舒服，把本来就细长的凤眼眯成一条缝，更是动也不想动，把全身重量压在了灵超身上。

【哥哥是不是最近在躲着我？】

木子洋又听见了灵超的低声絮语，他眯着眼睛没有作声。

【哥哥要回老家去了，又有三天看不见他，我也有点想家，可是更多的还是舍不得哥哥，怎么办好呢？】

灵超今天的想法有点多，木子洋被他的心声吵得睡不着，困得迷迷糊糊之时想到什么说什么，下意识地回复了灵超的心声：“那我就不回去了，在这里陪你呗。”

灵超摸他脊背的动作顿住了，小孩像是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地问：“洋哥你说什么？”

这次声音是从木子洋的脑袋顶上传过来的，是小孩亲口问出来的，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希冀，听得人心里怜惜。木子洋把想要解释的话咽回去，直接掏出手机，闭着眼睛噼里啪啦地一顿按电话号码，拨通了过去：“喂？妈妈是我，我五一不回去了，嗯，公司忙。”

他打电话的期间灵超一直没有说话，木子洋挂了电话去看他，才发现小孩已经红了眼圈。

“别哭啊。怎么样？哥哥是不是对你特别好？”木子洋把他搂进怀里，见灵超不出声忍不住安慰道，“我不走了，就留在这儿陪你，别怕。”

“谁要哭啦？”灵超嘴硬，却把脸死死埋在木子洋胸口，死活不肯抬起头来，“... ...洋哥你真啰嗦。”

木子洋心里化成了一滩水，突然有一种冲动，很想要吻上小孩可爱的发顶。

 

03

一八年初，坤音娱乐的大老板秦周懿女士说到做到，真的花了不少人力财力、把他们四个送去了大型男子选秀节目《偶像练习生》。

节目赛制挺紧张的，淘汰制度也挺残酷，每天的训练强度居然比在公司里的时候还大，佛系木子洋觉得自己跟这个节目有点八字不合。

但是灵超这小崽子明显是如鱼得水。仗着自己年纪小长得又好看，每天混在一众哥哥弟弟中间，装乖讨巧，居然连乐华这种大公司的练习生也能混的来。

……

宿舍里没有开灯，木子洋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视着天花板，面色沉沉。

卜凡训练到很晚才回寝室，见到灯都灭了以为木子洋早就睡了，于是蹑手蹑脚想要溜回自己的床上，刚一走近就被木子洋灼灼的大眼睛吓得蹿了出去。

“卧槽洋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呢？！”

木子洋往他身后望了一眼，“小弟呢？没回来？”

住在上铺的岳明辉”蹭”地从床上坐起来，面露惊恐，扑腾着试图阻止卜凡接下来的话。

“弟弟说他今晚不回来住了，他要睡在范丞丞他们寝室，”卜凡眼神不太好，话都说完了才看见岳明辉在上铺疯狂舞动，有点纳闷儿，“你干啥呢老岳，半夜不睡觉还在练习舞蹈动作吗？”

没人理他，木子洋从床上坐起来，沉默地翻身下床，推了门就要出去。

“洋哥你干啥去啊？”

木子洋头也不回，“找灵超回来睡觉。”

木子洋走远之后，岳明辉咕咚一声砸回床上，床板巨震，卜凡害怕他掉下来，扶了一把床框，“老岳你干嘛呢？”

“没事，”岳明辉在床上翻滚了一周，“……就是我不想当这个队长了。”

卜凡：“？？？为啥啊？”

木子洋才不管岳明辉心里有多崩溃，他一路杀到了乐华的宿舍外，要进去的时候却有点犹豫了。

宿舍的隔音其实不是太好，明明是房门紧锁，但是木子洋站在门外都能听到里面乱喊乱叫的声音，其中以Justin的声音最大，震得人耳膜疼。

他还是推门进去，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范丞丞和灵超在疯闹，两个小崽子在乐华著名的百万垃圾堆上滚作一团，看起来像是在幼稚的茬架。

“小弟，”木子洋心里不舒服，于是面上就没什么表情，“回去睡觉了。”

自从节目开始之后，木子洋和灵超相处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他们小组测评没有选到同一个舞台，训练室不在一起，每天只有吃饭睡觉的时间能凑在一起。灵超还是一如往常一般，在木子洋面前偶尔皮嗖嗖，但是大部分时候都乖巧又懂事，会跟哥哥分享喜欢的糖果，会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用木子洋熟悉的爱慕眼光望着他。

但是木子洋却开始不满足起来，他看着灵超有了好朋友，每天一起训练，偶然会感到心酸。

灵超丢下范丞丞，自己爬起来扑到木子洋怀里，小朋友个头不矮，一米八几的个子撞过来像个小炮仗，把木子洋撞得往后踉跄。他在木子洋怀里抬起头来，眼神是亮的，像是揉碎的星光，脸又是红的，像是化开的雪。

灵超让木子洋感觉到热和渴。

“洋哥，”灵超用浸了蜜似的嗓子喊他，“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小孩的背后是乐华的练习生们，朱正廷和Justin并肩坐着，范丞丞黄新淳在小声讲话，他们投过来各式的目光，木子洋无法去探究，他满眼只有怀里白净漂亮的少年。

“我来接你回去，很晚了。”

木子洋搂着他的窄肩往外走，看着灵超很乖地跟朱正廷他们挥手告别，目光是自己察觉不到的柔和。

 

04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岳明辉作为旁观者，清楚是清楚，就是看着木子洋灵超他们俩特别纠结。

出于对未来的职业规划考虑，他自然是不希望自己所在的男团里有一对随时可能会被揭露的同性恋人，可是出于朋友这个角度，岳明辉还是挺希望木子洋灵超有情人能终成眷属的。

但问题是这俩人是不是太迟钝了一点，他们明明互相喜欢，可就是彼此不讲清楚，都把那点小心思藏着掖着，表面上却还要装出兄友弟恭的样子，对内对外都是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岳明辉本来自己就是爱操心、容易纠结的性格，这一天天看着他俩愁得不行，从来都以发量而自豪的男人最近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开始脱发了。

越想越气不过，岳明辉踹了一脚正在跟灵超视频通话的木子洋。

木子洋平白无故被踹了一脚非常愤怒，但是因为懒得动弹并没有起身殴打岳明辉，而是用白眼逼走了老队长，留下自己一个人和手机面对面。

“在那边好好吃饭，”木子洋看着屏幕上灵超的脸，“看看你瘦的，都脱相了。”

灵超捏了捏自己的脸，把漂亮的一张小脸蛋捏成奇奇怪怪的样子，他看起来有点疲惫，原本没心没肺肆无忌惮的笑容都收敛了很多，但还是努力不让木子洋担心，“我吃的可多了，你别胡说，我才没瘦呢——”

他顿了顿，把手放下来，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洋哥我不想出道了。”

木子洋知道他说的是不想跟节目成团，想要劝告，却出于私心说不出口，只沉默着看着对面的少年。

“嗯，我决定了，”好在小孩也不是想要木子洋给他什么建议，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哥哥听，很快就把这件事翻过去了，“决赛那天我有点事情想对你说。”

想说什么呢？木子洋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 ...

决赛那天木子洋去的很早，他钻进后台去找他的小弟。

灵超穿的很好看，修身的花西装很好的勾勒出少年人的身形——他还处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身形稍嫌瘦弱，腰肢手腕都细细瘦瘦的，银色头发和小烟熏妆衬得他眼睛更大更明亮，这样有点夸张的舞台妆出现在他脸上也不显得违和，他把木子洋扯进卫生间里，下了很大决心的告白真正说出口的时候却是轻飘飘的。

“洋哥，我喜欢你很久了。”

少年人的表白伴随着外面突然响起的音乐声，总决赛后台的卫生间里，灵超把脸埋进木子洋的怀里，那一声“我爱你”被温存的亲吻吞下去，舌尖的触碰伴随着灵超身上好闻的香气，昏暗的灯光勾出暧昧的气氛。

这片雪花在木子洋的怀里化掉了。

【我喜欢他，我好喜欢他。】

木子洋突然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但是不是从嘴巴里出来，爱意从心里跑出来，把他变成软绵绵的一块软糖。

他在这一刻福至心灵，突然想明白了那个能听见他人心声的“特殊条件”到底是什么。

——是渴望，想要别人听到的渴望。

他们的亲吻很克制，分开的时候灵超表情有一点胆怯，后退了半步。

木子洋却往前迈了一步逼近他，轻声问了一句：“为什么喜欢我？”

灵超快要上台了，选管姐姐的声音由远及近，喊着灵超的名字，小孩眨巴着大眼睛，应了一声收拾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为什么呀？”木子洋扯着他锲而不舍。

灵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好吧，那我告诉你哦洋哥，”灵超神神秘秘地说，“其实我有一项超能力。”

木子洋瞪大了眼睛，可是灵超还在继续说着，亮片眼影闪亮亮的铺在他眼皮上，像是流动的波光。

 

“我能听见你的心声，一直一直，你在很大声地说着你喜欢我。”